【仏英】祖母绿眸中映出的……

*人类AU,校园,CP:仏英


弗朗西斯从没见过这样孤独的人。

他忍不住探出半个脑袋,在长得跟枪似的镜头后边。那是一个顶着乱糟糟的金发的,中等身材的男学生。祖母绿的眼睛睁着,又好像紧闭着,仅是空虚地注视漆黑的镜头,让弗朗西斯觉得那眸子真是个漂亮的摆设:反射不出任何东西。他就站在那里,如同身边不存在一个人。斑斓温暖的红棕色中,唯独他是痛苦茫然的冷蓝色。

可奇怪的是,弗朗西斯偏偏看得入了迷。

微蹙眉头,弗朗西斯把注意力拉回相机。他搭在机身上的手紧了紧。即使是经过镜头中的曲面镜对光线的捉弄,那个人的模样仍固执地与周围格格不入。不知怎的,他想知道,最后冲洗出来的照片中的那家伙是什么样的。

他怀着好奇心按下快门。


学生们散去后,弗朗西斯叫住路过的一个黑发女孩儿,问那人的名字。绿眼睛和鸡窝一般的头发,这两个形容让女孩儿咀嚼了半天,直到弗朗西斯突然想起来,他有一双粗得不像话的眉毛,那女孩儿一拍掌,叫道:“学生会长柯克兰嘛!你不知道他?”

“哦,”弗朗西斯端着刚从三脚架上拆下来的相机,默然道,“我是艺术学院的交流生,刚到这里。”


弗朗西斯从法国来,土生土长的巴黎人。来到这所大学,说实话,不在他的预想之内。谁叫他在本该交流的时候天昏地暗地感冒了两星期,他的校长还是想方设法把他给弄走了呢?要不是原定在法国的艺术巡展取消了,改在了这法国人不怎么喜欢的英国,全校的女生哭着求他他都……好吧,或许他会考虑一下。

弗朗西斯眉飞色舞地对昨天遇到的黑发女孩儿描述着上述的传奇经历。她叫塞西莉亚,塞舌尔人,是个有着典型的非洲和海洋特征的可人儿:麦色皮肤和一身蓝色的连衣裙。她坐在长椅上,弗朗西斯的身边,晃着双腿,叽叽喳喳地聊着八卦,当然,大多数还是离不开亚瑟·柯克兰这个人。毕竟,是弗朗西斯拜托她,给他讲讲那家伙的事。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居然慢慢地就为弗朗西斯描绘出了一个高傲却又别扭的英国人的形象。弗朗西斯想起拍照那天看到的他的模样,在心中为那张清秀的脸添上几笔红晕,然后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

塞西莉亚好奇地看着弗朗西斯,不明白他为什么笑。她正要开口问,视线一偏,远远地看到一个人从环形楼梯走下来,抬手指向那边,另一只手捅捅弗朗西斯,喊道:“他来了!”

弗朗西斯奖励地朝塞西莉亚一笑,然后转头去看正稳步走向他们的学生会长亚瑟·柯克兰。他们是坐在草坪边的无所事事的学生中的两个,亚瑟对待他们的方式似乎也和其他所有学生一样,淡淡的一眼扫过。不过弗朗西斯可以肯定,看见他的时候,亚瑟顿了一下,因为他抓准时机朝他抛了个飞吻。

学生会长的粗眉毛明显皱了起来,在经过弗朗西斯以后。塞西莉亚哧哧笑了。弗朗西斯摸摸她的小脑袋,暗暗想道,没错啊,那家伙还是一样的寂寞,他的眼中什么都没有。


对面的椅子有人坐下。弗朗西斯不拿下报纸,也知道一声也不问就坐下来的是谁;但他放下报纸,眼睛看向那双祖母绿的眸子。对方礼尚往来地瞪着他,神情中流露出明显的不舒服,直到弗朗西斯开口说道:“初次见面,我是弗朗西斯,弗朗西斯·波诺弗瓦。”

浓重的口音,轻佻的语气。他一僵,挣扎着礼貌地回答:“亚瑟·柯克兰。”

“那么,亲爱的亚瑟,”弗朗西斯愉快地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别装了,法国佬。”亚瑟面无表情地说,“你跟了我一星期,打听我的事,而且——哦,谢谢你——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弗朗西斯刚说完,服务生往便亚瑟面前摆了一杯红茶,他指的就是这杯茶。他抬头道谢的时候,弗朗西斯拿起埋在报纸底下的相机,给亚瑟拍了一张照片。到亚瑟把话说完,弗朗西斯已经颇有成就感地哼着曲子,顾自欣赏相机的液晶显示屏了。

亚瑟面露愠色,欲言又止,片刻后,弗朗西斯放下相机,撑着下巴等他开口,他说:“我敢打赌这不是你拍的第一张。”

“聪明,第一张是给你们拍的集体照。”说不定就是冲着这张集体照,他的校长才好说歹说把弗朗西斯送到了这里。弗朗西斯有些好笑,这学校看起来可不是副穷到请不起摄影师的样子。亚瑟挑眉,不说话。弗朗西斯只好接着说道,“D’accord,还有很多张你。”

仿佛胜利地得到了一个意料之中的答案,亚瑟把嘴角上挑成一个嘲讽的弧度,“变态。”

“随你,”弗朗西斯耸耸肩,身子后仰,靠到椅背上,“我承认我对你有兴趣。不过我猜,你没有谈过恋爱吧?”


对弗朗西斯来说,爱是没有任何界限的。他想要的,他就会去追求,即使被不停拒绝——第十二次,弗朗西斯在运出学生会办公室的垃圾袋里看到了他送给亚瑟的花。

“就算不好好对哥哥我,也要好好对待可爱的玫瑰花嘛……”弗朗西斯嘟囔着,把后颈上被相机带压住的头发拨出来。他叹气,伸手敲办公室的门。“请进。”清冷的声音隔着门想起来。弗朗西斯听到声音的时候,露出淘气的笑容,推门走进去。

办公室里只有亚瑟一个人,他坐在窗前的办公桌边,手旁是一叠文件。他抬眼看见弗朗西斯,张开的嘴马上闭了起来,好像站在门口的是一只粘糊糊的、挂着恶心笑容的青蛙。

“Salut,我是奉命前来拍照的,你的臭脸只会被映在校报上让全校传阅哦,亚瑟。”弗朗西斯扬了扬手里的相机。不过,他的动作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因为他不论到哪儿都拿着相机。

听到“校报”,亚瑟感觉更烦了。他们的学校里最具人气的官方组织,成天热衷于刺探他这种优秀而且单身的(对,给弗朗西斯该死的说中了,他没谈过恋爱)家伙的八卦,即使是相关事务的正式访谈,校报的特约记者,伊丽莎白·海德薇利也非得擦着口水问他,是不是有喜欢的男生。

亚瑟皱着眉中断了不快的回忆。他摆摆手,“别妨碍我。”

“放心吧。”弗朗西斯信誓旦旦。

亚瑟瞥了他一眼,重新低下头,专心批阅文件。咔嚓声响起,轻快而富有节奏,一会儿后,亚瑟莫名觉得快门的声音还挺悦耳的。声音越来越近,突然,一个漆黑的镜头插进他的视野里,咔嚓。

亚瑟把笔往桌上一拍,抬起头,狠狠瞪了弗朗西斯一眼。弗朗西斯笑得一脸灿烂,“认真工作的学生会长,头版,不错吧?”

“你们要是敢放头版,我就敢让校报停办。”亚瑟咬牙切齿。

“哦,这你可得和伊莎争取机会了。”弗朗西斯转到正对办公桌的沙发上,舒舒服服地陷了进去。他仰头看着天花板,怅然若失地说,“亚瑟,你不寂寞吗?”

“不。”干脆利落的回答,让弗朗西斯扑哧笑了出来。他笑得停不下来,最后居然捂着肚子趴倒在了沙发上,笑声在整间办公室里成了噪音。亚瑟怒了,站起来,跺着脚走到弗朗西斯边上,踢了踢沙发的下沿,“笑什么?”

“对不起亚瑟,哥哥我忍不住——”弗朗西斯又笑了一会儿,总算直起身子,拍拍身边,示意亚瑟也坐下,亚瑟将信将疑地坐在了沙发上,弗朗西斯继续道,“你看,你桌上的花瓶里的玫瑰花——别说你是自己买的,我数过了,你扔掉的支数刚好比我送的少一支;还有你放在架子上的瓶子,我给你做的布丁,你不都好好吃了吗?也别以为我不知道多少女孩儿送你巧克力。看看,亚瑟,你怎么这么可爱?天哪,哥哥我爱你爱得不行——”

亚瑟涨红了脸。他结结巴巴半天,只说出一句,“闭嘴,白痴!”

“好,好,”弗朗西斯端着相机,站起来,眨眼之前大笑的失态在他身上再也找不到痕迹。他朝亚瑟优雅地欠身,“迷茫的小兔子,希望你快点找到答案。”

弗朗西斯踩着华尔兹的步子出了学生会办公室。亚瑟坐在沙发上,默默回味着弗朗西斯的话。


校报如期出版了,这一期关于学生会长的内容也不会使报社面临任何被停办的风险。亚瑟坐在办公桌前,翻阅着油墨味还没散去的报纸。有关他的报道所采用的照片,全都是弗朗西斯拍的。没有弗朗西斯凑近他拍的那一张,很好,亚瑟满意地点头,心情却复杂起来。

弗朗西斯的摄影风格和以往的摄影记者不同,可以说是特立独行的手法。亚瑟凝视着放在其中一版右下角的照片,是他插在花瓶里的玫瑰花,明丽的色彩,强烈地传达出某种感情。他一张照片一张照片看过去,弗朗西斯的构图相当简洁,拍摄的多是办公室内的置物。只有一张亚瑟的照片,是他坐姿标准地写着文件的照片,神情专注严肃,身后就是窗外的天空,空中恰好有飞鸟飞过。

他似乎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自己,庄严而孤寂,就算是碧蓝的天空,也没法抹掉他眼底的颜色。


“嗨,”弗朗西斯手插在口袋里,站在亚瑟边上,“有什么事吗?这次总是你找我了吧。”

“对,我找你。”亚瑟颔首,对弗朗西斯伸出手,“相机给我。”

“干嘛?”弗朗西斯警惕地抱住相机,三步跨作两步,逃远了。亚瑟不得不提高嗓音,努力无视周围人的眼光,“我保证我不砸你相机,我保证行了吧。”

弗朗西斯将信将疑地靠过来。他把相机带从脖子上摘下来,像递孩子似的交到亚瑟手上,小心翼翼。亚瑟配合弗朗西斯,虔诚地接过相机,然后操作起来。不是拍照,他打开了相册。

看起来他只是在查看照片而已,但弗朗西斯还是不放心地看了他一会儿。他坐到亚瑟对面的座位上,面前是一杯温热的咖啡。上次亚瑟注意到了他喝的是咖啡。他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亚瑟发话道,“弗朗西斯,我问你,”他说话有些急,弗朗西斯差点呛到,“你为什么要拍照?”

“呃,”弗朗西斯想了想,“为了记录下爱与美?”

亚瑟嗤笑一声,没再说话,液晶屏旁的按键上的手指飞快地动着。弗朗西斯正襟危坐,等着亚瑟发话。他有不好的预感。

店门口的风铃丁零零地响了,一阵风从门口钻进来。终于,亚瑟把相机还给弗朗西斯。弗朗西斯朝液晶屏一瞅,上面只有一个红色方框,框住一行字:存储卡内已没有照片。

弗朗西斯的内心简直是崩溃的,他把相机抱在怀里,瞪着亚瑟,欲哭无泪,“粗眉毛你做什么!”

“果然,”亚瑟没理他,顾自说道,“你可没资格说我,弗朗西斯。”

“啊?!”

“我是说,你从来不把自己放进镜头里,就这么看着别人的‘爱与美’——”

弗朗西斯突然沉默了。亚瑟拉过他手中的相机,调转镜头,对准弗朗西斯,咔嚓一声,然后转回来,给他看拍下的照片。

“你这家伙,不也寂寞的很吗?”

“哦,是啊,”弗朗西斯握住他的手,额头贴上亚瑟的,“那你愿意抚慰一下孤独的我吗,亚瑟?”

亚瑟笑了,“当然不。先来后到,这可是绅士的原则。”

这次弗朗西斯看见了,亚瑟的祖母绿眸子中映出的是他,清清楚楚。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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