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权翻译/米加】Love You More

CP:米加 & 仏英人类AU。主要角色死亡。

Summary: 说不定,阿尔弗雷德伤感地想,说不定在某个遥远的时空中,有一个马修仍在他身边的世界。


* 原文:fanfic 8029738

* 授权:

Hi! Yes, you may absolutely translate it, I'm glad you liked it!


Love You More

爱之切


文/ Rani of KuchNahi

译/ 臾与末


作者的话:

大家好!我本来想写个1812战争相关的故事,讲阿尔侵/略成功,并且马修因此死亡的故事。但我最后还是写了篇人类AU。一篇虐心的人类AU。

警告:主要角色死亡,对话,焦虑(咳!),虐,AU,有糖(糖里有刀),全程回忆杀

CP:米加,辅仏英

弃权声明:当然,我不拥有任何东西(唉)

Notes:玛丽亚是捏造的角色。或者,随你喜欢——墨/西/哥的拟人。啊,拜托请评论两句吧!


“嗨,我是马修·威廉姆斯。抱歉,我暂时无法接听电话。请留言,我会尽快回复你的。谢谢!”

“嘿,马特。老天,我第三次打电话了。你还在干活?我只是想说一声你不用在回来的时候带晚饭了,我叫了披萨。我本来想做些宽面,但是失败了。所以还是披萨吧。快点回来吧,我好无聊……爱你噢!”

阿尔弗雷德挂了电话,随手把手机扔到沙发上。他到家已经三小时了,叫的披萨都冷了。马修被什么事情耽搁了?明明说好了今晚一起看电影,阿尔弗雷德精心挑选了一堆恐怖电影(然后,马修大概会坚决要求看喜剧,所以他也为他准备了些喜剧)。他叹了口气,打开电视机。他一回家就在看流言终结者,现在还在看。

一阵平稳的敲门声传来,阿尔弗雷德以为是马修忘了带钥匙。

他冲过去打开门,“看在上帝的份上,马特,至少记得把手机开——哦。呃……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站在门口的是两名警官。阿尔弗雷德感到额头有汗渗出,他的手颤抖起来,因为警官们面色沉痛。是这幢建筑里的某个人遭遇了什么吗?他们是来提醒他某个邻居可能对他们造成威胁吗?

“琼斯先生?”其中一人问。

“是我。”阿尔弗雷德答道。

“我想你先坐下比较好。”

阿尔弗雷德往边上挪了挪,警官们进来,他告诉他们坐在沙发上,那张马修总想换掉的又老又旧的长沙发。

“说真的,阿尔,总有一天我要把那沙发丢在路边,让你永远找不着,然后你就不得不再买张新的了。”

阿尔弗雷德一帧一帧地动作着,思绪飞到了九霄云外。说不定……马修受伤了?他还好吗?发生了什么?他做了什么吗?他的腹中翻江倒海,掌心满是汗水。千万别发生什么糟糕的事。

“琼斯先生,你和波诺伏瓦先生是威廉姆斯先生唯一的紧急联系人或家人。我……”她清了清嗓子,注视着阿尔弗雷德,“我很遗憾地通知你,马修·威廉姆斯在被送往医院的路上去世了。他的车和一辆卡车相撞,那辆卡车把他的车推到了树上。我们认为,这不是任何人的过错;而是因为路面的结冰……对此我深表遗憾,请你节哀。”

阿尔弗雷德听着她说话,但他的感官已经不属于他自己了。血流冲击着他的耳膜,她的声音仿佛在回响。这听起来怪极了,阿尔弗雷德从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连做噩梦也没想过。

阿尔弗雷德张嘴,但他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我……什么?马修在哪里?”

“我们很遗憾,”她重复道,瞥了她的同伴一眼,“他现在被安置在市太平间——”

“可——可是我,他——他说他很快就回来见我,我们今晚要一起看电影?”他甚至不太明白为什么最后语调会是上扬的,为什么他说得像个问句,“我点了披萨……”

她向前倾,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走得并不痛苦;他过世的时候已经失去了意识。他就像是睡着了……”

显然,她是个新手,因为她的内心在挣扎,她不知道如何处理这种状况。而阿尔弗雷德执着于她所说的“睡着了”,因为马修根本不是睡着了,因为如果一个人睡着了,他还会醒来,但马修不会了,因为他已经死透了

哦……阿尔弗雷德感觉他的心脏钻开了他的胸膛,然后从他的身体里掉出来,落在地毯上,鲜血淋漓。

他对马修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老天,他想不起来——

“天啊,”阿尔弗雷德说,字都随着颤抖的呼吸一个一个蹦出来。他的眼睛睁着,但他什么都看不见。他想冲着警官大喊大叫,他想责怪一切,责备他们为什么要告诉他真相,责备医生怎么敢让马修的生命从他们手中逝去。他甚至想怪马修。他想让马修出现在他面前,这样他就能紧紧抓住他,然后质问他怎么能就这样离开这个世界,就连一个好好的道别都来得及做出,让他不那么痛苦。他不能那样悄悄溜走(悄悄地,就像他做其他所有事情,跟一个时隐时现的幽灵似的,但这次,他却永远地成了幽灵——也就是现在发生的事情——他会被封进严寒中,他会变冷、变软、腐烂吗?他们会把他安置在一张摆满玫瑰、虞美人、百合和枫叶的床上,埋入冰冻的土地中吗?)

忽然,残酷的现实压垮了阿尔弗雷德。他的宇宙崩塌了,丁点不剩,只余死寂,而马修和阿尔弗雷德发出了非人的呻吟,那是极度痛苦的,充斥着悲伤、困惑和恐惧的哭喊。

警官说着空洞的、表面性的安慰,但阿尔弗雷德根本没在听,他听见的只有单一的音调,仿佛耳朵里塞着棉花;他甚至没发现自己的抽泣声有多大。他想死,他想躲进地底,消失,这样他就不必承受现在的痛苦。

最后,警官总算把他劝进了警车里。阿尔弗雷德不再哀号,但眼泪仍止不住地往下掉。他漫无目的地想,他说不定能把眼泪给哭干。

警车在冰冷的沉默中驶向警局。阿尔弗雷德不能见遗体(他没有大哭大叫,无理取闹,他知道他们为什么不同意,马修变得支离破碎,根本不能看,阿尔弗雷德冷静地、麻木地想道)。他拿到了马修的部分遗物:手机(关机了,马修有时候真的很健忘),阿尔弗雷德以前送的一条表链(上面有个枫叶小挂件,马修总说那有些女生气,但他从来没摘下来过)。

马修的指印布满了手机碎裂的、闪亮的屏幕。阿尔弗雷德盯着它看了很久。

他被送回家(依旧是在死寂中)。打开房门的时候,他在颤抖;因为里面那么暗、那么静,一想到他们依偎在沙发上看粗制滥造的恐怖片的时候,他便不禁颤抖起来。他看向摆在桌子一端的相片,上面是他们两人中的一个,在尼亚加拉大瀑布的前面笑得阳光灿烂。

“嘿,马特,你说有没有人能从悬崖上跳下去还活着?”阿尔弗雷德问,望着栏杆外边。

“不知道,自己去谷歌,”马修漫不经心地回答。他看着兴奋的游客,眼镜上蒙了一层水汽,脸颊染上了一层愉快的红晕。

突然,阿尔弗雷德膝盖一软。他艰难地抽噎着,荒凉的公寓中,他躲在空荡荡的角落里,嚎啕大哭。他独自一人,他深感空虚无力,心头满是伤痕。

许久之后,阿尔弗雷德的手机响起来。他不想接电话,他想把手机甩向墙壁,任由它砸成碎片,因为那不是马修的电话。再也不会是了。

(他看了看马修发给他的最后一条短信——这个小家伙在我上班的路上给了我一朵雏菊。多可爱呀 :D——但是于事无补。)

手机响了整整三分钟,显然电话另一头的人不愿放弃。“干嘛,”阿尔弗雷德接通的瞬间吼道。

他的堂兄的声音传来,“阿尔弗雷德——弗朗西斯他……我听说——听说了。哦,老天,阿尔弗雷德,我没法告诉你我有多难过。他——马修——”他卡住了,阿尔弗雷德知道他也在哭。在马修还只是个孩子的时候,亚瑟就和他认识了;亚瑟就像是他的大哥哥。“阿尔弗雷德,我在去你那儿的路上。我来接你,只要你需要,你可以一直和我们呆在一起。”

阿尔弗雷德注视着虚空,只听进去了一半的话。

“阿尔弗雷德,求你说句话。”

阿尔弗雷德想说,他的眼睛很疼,它们又红又肿;他的鼻涕流不停,心脏缩成一团,行将死去;他觉得自己要疯了,因为疼痛实在难以忍受。“这不公平。”但他说道。尽管这么说很幼稚、很愚蠢,但他没有说错。

亚瑟安静了一瞬,“是的,这不公平。”他同意道,“一点儿也不讲道理。我马上就到,阿尔弗雷德,我们一直在这里。我们都爱你,小伙子。”

“好吧,”阿尔弗雷德说,“我……我不想说话,但是别挂断,求你了。”

“当然,阿尔弗雷德。”

阿尔弗雷德静静听着亚瑟的呼吸声,装作那是马修的,好像马修还平安无事地活着似的——直到亚瑟敲响房门。


“对不起,我不该说你是个笨蛋、胖子,”五岁的马修告诉他,“我刚刚一定是有病,我太刻薄了。你其实一点儿不胖,也不笨。”他冲他微笑,“所以,别哭了。”

六岁的阿尔弗雷德抽抽噎噎地说,“没关系。我也很抱歉,叫你抱着泰迪的小婴儿。我不是那个意思,它……小熊很可爱。”

马修笑容满面。“谢谢!它叫熊二郎,是只北极熊。它们在加拿大生活!”

“……你从加拿大来?”阿尔弗雷德问,不太确定加拿大到底在哪里。可能在北边吧。

马修用力点点头,“嗯哪!加拿大是最冷的地方!”马修的眼睛亮起来,阿尔弗雷德不由自主地回以微笑,他的泪痕干了,“噢,顺便,我叫马修。”他伸出小小的手。

“我叫阿尔弗雷德。”


亚瑟把他送进客房,告诉他自己会一直和他待在一起。亚瑟声音沙哑,眼睛又红又肿。阿尔弗雷德很熟悉亚瑟脸上的表情,那是他童年时代见过无数次的神情。那是当他忽然将所有人都当作需要照顾的孩子时会露出的表情;那是当他想要抓住逝去的东西,试图解释这世界的不公正并要让一切变的更好的时候会流露的神色,可这次他也没法做到,因为就连他自己都难以接受,他自己也成了个孩子;那是阿尔弗雷德感同身受的、极端绝望无助的神情。

“已经没事了,孩子,”尽管亚瑟本意是好的,但他永远没法正确地去安慰一个人,他永远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安慰别人往往是弗朗西斯的活计。

然而马修的表兄、亚瑟的爱人也不可能去安慰谁了。弗朗西斯抽泣着跪在地上,安东尼奥将他紧紧抱在怀里的画面,阿尔弗雷德仍记忆犹新。显而易见,在弗朗西斯的心中,他看见的是那个走路摇摇晃晃的孩子,那个总是跟在他后面、揪着他外套下摆,那个轻声喊他“爸爸”的孩子。

“我可不是你爸爸,小宝贝,”弗朗西斯总是笑着说,“我是你哥哥。”

阿尔弗雷德可以听到隔壁屋子里的弗朗西斯的啜泣,还有基尔伯特、安东尼奥的低语。阿尔弗雷德想大喊,“闭嘴,闭嘴,闭嘴,都是你让事情变得更糟,闭嘴。”但他没有,只是呆呆地盯着窗户。

“如果你想和谁说说话,”亚瑟说,“我们一直在这里……你知道的,对吗,阿尔弗雷德?”

阿尔弗雷德一言不发,只是把脸更深地埋进被子里。

当他听见亚瑟起身离开、悄悄关上门的声音之后,他才继续流起泪来。


“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八岁的马修朝他眨眨眼,满脸困惑,“……为什么?”

“因为!”阿尔弗雷德说,“如果我们结婚了,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然后一起做我们想做的事,可以一起熬夜、一起看恐怖电影!”他连珠炮弹似地说完,带着一股孩童特有的自信,无论他们做什么都一定能成功的自信。

马修看起来困惑极了,“阿尔弗雷德,我们都会长大然后结婚,对吧?结了婚的人要生小孩,还有……还有亲亲,什么的……?”

阿尔弗雷德一下子蔫了,他慢吞吞地坐到马修旁边的秋千上,“喔,”他沮丧地说,“可是,呃……那你还愿意吗?如果等我们长大了,我再这样问你,可以吗?”

“阿尔弗雷德!你没听懂吗?如果我们结婚了,我们就要亲嘴了。”

阿尔弗雷德冲他眨眼,“是啊,那有什么问题吗?”他把秋千往旁边晃去,靠近马修,在他的脸颊上轻轻一啄,“很简单。”

马修的脸涨得通红,紧紧抓住秋千的链子,铁链在他手上印出凹痕。阿尔弗雷德发现他快哭出来了,马修跳起来逃开了,阿尔弗雷德连忙追上他,“马蒂,等等!你突然发什么神经?等等我!”

他追上马修,抓住他的手,“马蒂,对不起!可是你怎么突然这样?”

马修甩过身来,几乎有些拼命地大喊道,“不要随随便便亲别人,阿尔!人们才不会随便亲别人!”他小小的拳头握紧了,眉毛皱成一团,他看起来好像在努力思考该如何向面前这个男孩表达自己的想法,“你不能随随便便地亲一个人,心里却根本没有那个意思。”他最后说。

“可我就是这个意思!”阿尔弗雷德说,他对于马修的胡思乱想很是吃惊,“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马蒂。我亲你,因为你是我最最好的朋友,我——我爱……”他结巴了一下,但只是一下,“我爱你,马蒂。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阿尔弗雷德刚开口的时候,马修的表情是怀疑的。但现在他满脸惊奇,眉毛扬起,嘴巴张成了一个小小的“O”形。

阿尔弗雷德不知道该怎么回应马修的表情,他只感到他的脸也染上一层红晕,他觉得自己又蠢又幼稚,然而,奇妙的是,马修靠近他,轻轻吻了一下他的鼻子(多么奇怪的地方!阿尔弗雷德想)。

“我——我也爱你,阿尔。我很高兴能有你这样的朋友。”他顿了一下,“没有你,什么事都少了大半乐趣。”

两个男孩儿朝彼此笑了,突然的坦诚相见、不必担心嘲笑和捉弄,让他们开心极了。

自那时起,两人之间互道爱意就成了再平常不过的事。


凌晨三点,阿尔弗雷德依旧清醒无比。他深感麻木空虚。“求你了,”他对着黑暗低语,“求你,求你,求你把他还给我。”对着他早就不再相信的神明祈祷,“我什么都做,告诉我那不过是个谎言,让一切结束,把他还给我,求你了。”他抽噎着,心底深处,他知道现在的自己有多凄惨、多屈辱。

但他早就不在乎了。

那些他曾经乐于反复咀嚼的回忆,现在却反复折磨着他。每当他想要去想别的什么人,他的脑中总是会出现一面墙,让他的思绪不得不回到马修。

求你了。”他重复道,无助至极,不能自已。


“哈!三比一,阿尔,你输了!”

“哦,去他的,”十五岁的阿尔弗雷德气喘吁吁道,“要是比足球,比分肯定会反过来。你会输得很惨,马特。”

马修冲他吐舌头,“你只会说说,”他把冰球棍抵在地上,“足球最讨厌了。”

阿尔弗雷德眯起眼睛,“冰球才讨人厌呢。”

“……不准这么说。”

“除非你承认足球是人类最伟大的运动。”

“哦,你想干一架吗,伙计?”

“没错儿,”阿尔弗雷德说,大笑着,把球棍往地上一丢。马修刚把球棍放下,阿尔弗雷德已经把他扑倒在了地上。

“啊——嗷!你犯规,阿尔弗雷德!疼死了,这可是水泥地!”

“哼哼哼,”阿尔弗雷德说,“可别疼哭了,马蒂。”

马修低吼了一声,把他们的位置翻转了过来。他们在地上滚来滚去,徒劳地试着把其中一方按在地上,很快他们都没力气了,两人笑成了一团。

阿尔弗雷德(暂时)把马修压住的瞬间,他们脸都笑得通红,快乐的泪水溢满眼角。

突然,刹那间,阿尔弗雷德意识到他们的距离是那么近,那些他压抑了数月的(月?还是年?)的奇怪感觉突然像气泡一样涌上水面。马修的笑容纯洁得让人炫目,他的脸上满是汗水,眼睛愉快地闪着光,散开的头发就像光晕一样;与夏季的炎热无关,他突然觉得自己浑身冒汗,强烈的心跳传过他的背、手掌、额头,他的心奇妙地怦怦跳动着。

每一寸触碰过马修的肌肤突然刺痛起来。

阿尔弗雷德受惊似地要从马修身上逃开,但马修抓住他的超人T恤的领子,阿尔弗雷德被猛地一拽,额头几乎和马修的贴在了一起。

“马——马蒂?”阿尔弗雷德迷惑地问。马修的眼中有种连他都无法理解的神情。

马修盯了他一会儿(让人震惊的、漫长的一会儿)。然后,缓慢地、迟疑地,他抬起另一只手,环住阿尔弗雷德的脖子。

阿尔弗雷德睁大眼睛,就连马修自己好像也为他自己的动作感到吃惊。但在阿尔弗雷德跳起来逃走,躲进房间里,胡思乱想这个动作对他、对他们的意义之前,马修说:

“吻我。”

阿尔弗雷德大脑当机了。现实在此刻不复存在,他脑内最疯狂的(最隐秘的)幻想似乎就在这个时刻成真了,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不在乎将带来什么,他弯身,无比紧张地,但依旧轻柔地,将嘴唇印上他最好的朋友的唇。

马修的嘴唇有些干裂,但仍然柔软,还残留着淡淡的薄荷唇膏的味道。他想把舌头探入那两瓣嘴唇之间,但他仅存的意志告诉他,那可能太过、太早了,所以他收了回来。他的嘴唇一阵刺痛。

他发现马修笑了。阿尔弗雷德感到难以置信地释然,也朝着马修微笑。

“所以……”阿尔弗雷德开口道。

“所以,”马修说,拉近阿尔弗雷德,又给了他一个吻。


阿尔弗雷德将葬礼的一切事宜都交给弗朗西斯、亚瑟和其他人置办;他什么都不想做。他觉得他真是一个糟糕透顶的人,最差劲的男朋友,连为马修做些什么特别的事情、让人刮目相看的能力都没有。

葬礼上的演讲让他想要歇斯底里地大喊,你们甚至都不了解他,都没有注意过他。没有人真正了解马修,他们可以说他是被爱着的,他很善良,他很有魅力,但又有多少人知道喜欢蓝莓果酱胜过草莓酱,知道马修看《海底总动员》看哭了,知道马修最喜欢的花是勿忘我,知道他总是对力所不能及的事情胡思乱想,知道他内心深藏的卑劣?又有多少人知道呢?

漠然中,阿尔弗雷德知道现在的他不该再回想马修了。


“……嘿,”十二岁的阿尔弗雷德犹豫地开口道,“我这么问可能有点蠢,但……你觉得我们死后会发生什么?”

马修耸耸肩,“大概什么都不会发生。”但一瞧见阿尔弗雷德惊恐的神情,他连忙补充道,“但谁知道呢,呃?宇宙可比我们能认知的大多了。“

阿尔弗雷德慢慢醒来。那些残留的记忆也渐渐逝去了,变得什么都不是,就像马修一样。

你真的认为宇宙是那样不可思议的吗,马蒂?你真的认为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的吗,我们真的有可能继续我们的生活,而不是被人遗忘?阿尔弗雷德想。你现在待的地方一定很黑吧,嗯?

在阿尔弗雷德试图入睡的一片漆黑的时光中(在亚瑟家的客房里,有时候是菊的房间,但永远不是他自己的,那张床实在太大太空了),只要他想,他就可以把现实想像成任何他想要的模样,因为没有人可以评判,没有人可以指责他在夜间短暂的片刻间做梦。夜晚就是为此而存在的。

“在你身边的时候,我总是做一些很夸张的梦,阿尔。大概你的想象力是会传染的。”

于是阿尔弗雷德开始幻想。他想象马修依旧躺在他身畔,面朝他,月光洒在他的发梢,路灯微弱的闪光铺在他健实的肌肉上。马修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长长的阴影,他眼睑半阖,闪烁微光,他的嘴唇扬起,露出一缕微笑。

“嘿,亲爱的,”阿尔弗雷德低声说道,“我很想你。”

马修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睛更亮了。

阿尔弗雷德没有去触碰那个幻影(在他心底深处,他知道那幻影会以怎样的方式破碎,哦,再次失去马修是多么痛苦啊),而只是看着他,直到视线变得模糊,当他眨去眼泪时,梦碎了,只余阿尔弗雷德凝视着死寂的空气。


阿尔弗雷德要回公寓拿些基本用品,但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承受回家这件事本身。菊和喀秋莎陪着他(亚瑟则陪着弗朗西斯),可他就连跨过门槛都需要耗费无与伦比的勇气。

“我们的公寓!”阿尔弗雷德宣布道,把最后一个箱子放在地板上,然后瘫倒在沙发上。

“我们的公寓。”马修赞同道,把几个小箱子放在脏兮兮的咖啡桌上。

“你得谢谢我,”阿尔弗雷德气喘吁吁地说,“重的东西都是我搬的。”

“我的英雄,”马修弯身给了阿尔弗雷德一个爱斯基摩式的吻——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鼻尖。阿尔弗雷德大笑着把马修拉进怀里。

“阿尔!”马修叫道,“咳,这沙发太破了。我们得换张新的。我们可以试试克雷格列表*之类的,呃?”

“那我们要切斯特菲尔德沙发*,”阿尔弗雷德说,朝他微笑,“呃。”

“哦,别闹,”马修佯怒道,开玩笑地把靠枕往阿尔弗雷德头上扔,“我可没拿你的口音开过玩笑。比如你说苏打水(Soda)的时候。”

“可它就是叫是苏打,马特。”

“是汽水,阿尔弗雷德。还有无檐便帽不是什么奇怪的‘beanie’,是‘toque’才对。”

阿尔弗雷德翻了个白眼,“不对,”他说,“你那叫法才奇怪呢。”这一次他闪过了枕头攻击,抓住马修的手腕,翻了个身,把马修按在了沙发上。

阿尔弗雷德俯身,眼帘低垂,好像是要亲吻他。但实际上,他贴在马修的耳廓边上,说,“跟我说,beanie。”

马修的脸抽搐了一下,他努力地忍住笑。

“Toque。”

阿尔弗雷德夸张地叹了口气,直起身子,坐在马修上面。“好吧,你自找的。”一瞬之后,他掀起马修的毛衣,挠起痒来。

“哦——老天,阿尔——住手!”马修上气不接下气地笑着,“拜托,阿尔——你这家伙!啊哈哈哈——啊——”

“说嘛~就说个beanie,马特,”阿尔弗雷德说,接着挠起马修的肋骨,那是他最敏感的地方。

“明——明明就是toque!啊!求你快停下!”他笑得喘不过气来,声音断断续续的。

“叮——”阿尔弗雷德模仿蜂鸣器叫道,“答错了。再试一次,马修。”

“哦,该死的!”马修气喘吁吁地说,眼泪从眼角掉出来,“Beanie!见——见鬼, beanie,是beanie!”

阿尔弗雷德立即从他身上逃开了(远到马修扔东西也砸不着他),大笑着说,“哦,马特,看看你自己!”他仔细端详马修,衣衫不整,气喘吁吁,脸上飘着红晕。“我得说,我有点热,”再一次,他加了一句,“呃?”

马修打趣地瞪了他一眼,唇角上扬成微笑的弧度,“走着瞧,阿尔。”

“我等着呢。”阿尔弗雷德说,“现在赶紧起来,和我一起打理我们的新家。”

“家,”马修伤感地重复道,他看着阿尔弗雷德拆开厨具箱子,眼睛闪闪发光。

突然,阿尔弗雷德发起狂来,把马修的东西扔到客厅地板上,一座小山很快堆了起来。衣服,书本,钢笔,小玩意儿,所有的一切。他很生气,他受伤了。

你凭什么,马修。你凭什么就这么死了?

但当阿尔弗雷德抓起一只熟悉的北极熊时,他的眼睛湿润了。熊二郎。

他花了一会儿时间审视周围的一片混乱。盘子的碎片,四处散乱的纸,封面画着马修的涂鸦的本子被撕碎,衣服摊在地板上、挂在家具上。

他突然感到极端的疲惫。

一直哀伤地看着他的菊终于开口了,“阿尔弗雷德君,你还好吗?”

不。他再也不会好了。

阿尔弗雷德把脸埋进那只破旧的北极熊里,深深地呼吸。他紧紧抱住北极熊。

许久之后,阿尔弗雷德试着让自己恢复正常。他用熊二郎柔软的毛擦干眼泪,“我很抱歉,”他对另外两人说,“我现在就去收拾衣服。”

他用单手完成了所有事情,另一只手紧紧搂着那只北极熊。


“我压根没看出来你跟她有什么话可说的!你把事情搞得一团糟!”马修吼道。

“她只是不想被我讨厌,我们呆在一个房间里的时候不至于那么尴尬!她只是想和我恢复普通朋友的关系。”

“哦,别逗了,”马修发出嘘声,“你还真是神经大条。她离你那么近,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她想当的可不止是‘普通朋友’。”

阿尔弗雷德愤怒了。他简直不能相信,那样一件小事会演变成两人之间的大吼大叫,他更不能相信,马修表现得就像个嫉妒别人的女朋友。马修真的那样不相信他吗?他真的以为自己为了玛丽亚抛弃他吗?

“马特,”他气冲冲地说,“基尔伯特紧贴着你站的时候,我都没说什么。你真觉得你有资格说些什么吗?”

马修环抱双臂,眯起眼睛,“基尔伯特和我只是朋友。”他声音发涩。

“我和玛丽亚也是!”阿尔弗雷德说,大发雷霆,“马特,你有什么好瞎操心的!你怎么会在意这种事情?你知道我爱你。”

马修的肩膀猛地塌了下来,眼神也不再锐利,“我……我知道,阿尔。我只是……”他抬手捋了捋头发,瞥向一旁。“当她和你说话的时候——碰到你的手臂什么的——她盯着我。就好像——谁都知道她想……嘲笑我。”

阿尔重重叹了口气,“该死,马特,我……你确定吗?我发誓我对她什么感觉都没有。”

“是,我确定,阿尔。你可以随便问其他在场的人,他们肯定都这么看。”马修抱紧双臂,他宽松的套头衫皱成一团,使他看起来更瘦小了。

阿尔弗雷德走近他,温柔地打开他的双臂,紧紧抱住他。“噢,马特,别老是胡思乱想。我爱你。爱你,爱你,爱你。”

“我也爱你。”马修闷闷不乐地说,“我很抱歉,这样乱发脾气。”他注视着阿尔弗雷德,“真的很抱歉。”

“哈,没什么,马蒂。”阿尔弗雷德快乐地说,揉了揉马修的头发(于是马修嗔怒地叫了一声)。一会儿后,他说,“嘿,你知道吗?”

“嗯?”

“刚刚是我们在一起之后的第一次吵架。”

马修沉吟一声,在阿尔弗雷德的臂弯中摇晃了一下,“感觉不赖。”他说。

那场派对后的吵架在阿尔弗雷德的脑中不停回放。费里西安诺邀请他一起出游,“来吧阿尔弗雷德,路德和罗维都在,我们肯定会玩得很开心!”阿尔弗雷德知道他们都在担心他,因为他从不外出,他也感到难过,因为他本该外出、应该生活,因为那不就是人们该做的事情吗?继续生活下去?

他装作很疲惫的样子,拒绝了费里西安诺的邀请。


“你很难过,我们都很理解你,阿尔弗雷德。但是你已经这样好几个月了,你几乎不和我们说话。什么事都自己憋着不好。”

阿尔弗雷德想说,他也这么想,他应该跨过这道坎,每个人无论是否曾经经历过,都应该学会接受死亡,死去是和活着一样自然而然的,你应该温和地接受死神对你的微笑,但他只是不能。他不明白这样一件命中注定的事却让他伤逝如此之久。看看那千万失去了心爱之人的人们吧,他们比他坚强不知多少倍,至少他们确实为了纪念爱人做了些什么,他们能够继续自己的生活。

可他的生活不能没有马修。他的生活不能失去那样一个让太阳照亮世界、地球旋转不停、星星璀璨闪耀的人。是马修将阿尔弗雷德的梦变作现实,让阿尔弗雷德笑容加倍灿烂,现在也是他让阿尔弗雷德的泪水更加汹涌。他想要憎恶他自己,想要告诉自己,让它过去吧,马修只不过是另一片时空中的一个光点,就像其他任何人一样,他已经去世了,而时间仍兀自前进。

但是,仍然,马修是与众不同的,他和其他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在遥远的星河和万千不同的时空里,再也不可能有另一个马修。

阿尔弗雷德无精打采地坐在亚瑟的长沙发上,眨去眼泪,“我……我知道我一直忽略了别人,”他说,“但……一点点小事都会让我想起他。”他抬头,注视着亚瑟的眼睛,“家里的东西,他的书,吃的——那该死的吃了一半的枫糖浆——衣服——噢……”阿尔弗雷德的声音断断续续,但他根本顾不上自己的声音,“——他们有他的味道,就好像他还在那里,亚瑟。我不能,不可能——”他戛然而止,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些什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乱成麻的心情。“我不想他就这样消失,亚瑟。我想紧紧抓住他,听听他的声音——就——就见见他,再见他一面。我希望,我多希望我是相信有天堂的,那样我就能坚信他会在那里。”他把脸埋进双手,“他不能就这样消失。

阿尔弗雷德恼怒地擦着眼睛,亚瑟默默地坐了一会儿,好像在思考这时候他该说些什么。“阿尔弗雷德,”他终于开口道,“他已经去世了,别让他的最后一段路走得毫无意义……葬……葬礼并不会改变他曾经活着的事实,更不会影响他曾经爱你胜过他自己的生命的事实。”他悲伤地说,“如果你让他存在过的记忆鲜活下去,他便一直一直活着。”

我只是再也没有机会去创造更多新的记忆了,阿尔弗雷德想,尽管如此,他仍感受到了来自抚养他长大的堂兄的关切,因为只有他付诸了行动,而其他人只是悲伤地看了看他,然后尴尬地转身走了。

“谢谢你,”阿尔弗雷德真诚地说,抬起头,对上亚瑟的目光。至少,他现在不觉得孤单了。

亚瑟看起来有些吃惊,但也释然了许多。他脸颊泛起了微红。


他们的第一次被兴奋和热血沸腾搅得一团乱。他们曾经到处胡来,有时甚至是在冰球训练之后的更衣室里,或者踢完足球之后的露天观众席下边。但这次,对他们,这是个全新的地方。

他们彼此之间紧贴得前所未有的近,这主意真是既刺激又迷人。

阿尔弗雷德感激涕淋地主导着这一次,他时常担心他做得是否正确,会不会弄疼马修,他们是否应该停下(虽然,他真的、真的一丁点儿都不想现在停下,现在他们已经进行到了这一步,现在的感觉真的妙极了——比他生命中的任何一刻都要美妙)。

但马修没有抱怨,而是催促着他继续,阿尔弗雷德简直不能相信马修能有那么强势。他感到一股令他狂喜的骄傲,他能使马修陷入这般不得不恳求、呻吟的境地。

马修浑身都是汗水和爱尔兰之春香皂混杂的味道,阿尔弗雷德觉得这味道简直是全世界最棒的,没有东西能与之匹敌。他前所未有地深爱着身畔的男孩,他把鼻子埋进那微卷的金发中。

“马蒂,”阿尔弗雷德微喘道,紧紧抱住他,紧得他们之间一点都一点空隙都不剩下,他或许以为如果他抱得足够紧,他们就能融为一体,再也不分开,“没有人能像我爱你一样去爱一个人。”


后来,阿尔弗雷德去了马修的墓地。

他原本一直抗拒去那里。因为,有什么意义呢,那里只有腐烂的尸体,肆意饕餮的蛆虫,扰人的黄土。

那可就有些病态了,呃,阿尔?

他的墓前摆了不少鲜花,那让阿尔弗雷德的心中微动,那感觉有点像是快乐,他差点就要想起来快乐原本的模样了。向日葵,百合,玫瑰,郁金香。其中一朵玫瑰还系着一张孩子画的粗糙的画,画上是一个扛着曲棍球棒、穿着红色套头衫的人。

噢,彼得,阿尔弗雷德深情地想道。

他跪在墓前带露的草丛间,马修·威廉姆斯于此长眠,他并未逝去,而只是改变了存在的方式,他永远存在于我们的心中,深爱他的人们。阿尔弗雷德把(补好了针脚、并且洗干净了的)熊二郎靠在墓碑一旁。

“我想你会喜欢它陪着你的,”阿尔弗雷德说,他可能看起来很蠢,因为他知道马修根本听不见,这个仪式也有可能不称他的意,但说到底,又有什么关系呢。

重要的是,阿尔弗雷德能得到抚慰。他能认可这样的自己。和马修说话,就好像他仍旧是自己生命中的宝物(他曾经是,也一直都会是),这样能让他更好受些。

“顺带一提,我敢肯定它的名字是熊二郎,”阿尔弗雷德说,“不是熊三郎,熊吉,还是熊大郎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你知道,我真不懂你是怎么编出那些鬼名字的。”

风拂过草丛,树叶发出悦耳的微响。四周平静安宁,就在不久以前,阿尔弗雷德还会觉得他的冷静是彻头彻尾不合时宜的(因为,全世界怎么还不来同情他,怎么还没有跟着他的心、他的马修一起消亡呢)。但现在,周围的环境让他想起了他,安静的,善良的,温柔的马修。

“这儿很不错,”他说,“我猜墓地就该是这个样子的。这里还有棵柳树呢。”

在某棵柳树下,马修曾把耳朵贴在阿尔弗雷德的胸膛上,面露微笑,听着那熟悉的砰、砰、砰。

“砰、砰、砰。”马修说,阿尔弗雷德笑了。

他胸中的某种东西温暖了回忆。

注视了大理石墓碑很久,他开始描摹碑上的字母——M-A-T-T——他在“H”上多描了一个“I”——E。因为他不止是一个名字,不止是马修·威廉姆斯,不止是这块可笑的石碑告诉世界的模样,他是马蒂,是让阿尔弗雷德的心口疼痛的人,让他大笑、却也让他哭得比他所能想象的还要汹涌的人。他是会对小狗做鬼脸、让它们兴奋地摇尾巴的人,是梦想着徒步旅行到育空地区、在极光下接吻的人,是发狂时会用法语大骂的人,是那样用力地深爱着他的人,以至于阿尔弗雷德还能感觉到他的爱,马修的触碰、话语已经深入他的骨髓,烙进了跳动的心脏里。马修的微笑印在阿尔弗雷德的嘴角,他瘦削的髋骨的触感铭刻在阿尔弗雷德的手心,他的笑声仍萦绕在阿尔弗雷德的耳畔。说不定,阿尔弗雷德伤感地想,在某个遥远的时空中,有一个马修仍在他身边的世界。说不定在那里,那些存在过的人和事永远不会消逝。

或者其他随便什么的。阿尔弗雷德发现他的想法天马行空,或者至少,可以说有好几分离奇。但他在微笑,尽管有些悲伤,但至少,他在笑。

“我很想你,亲爱的。我爱你。我永远不会停止爱你。能遇见你,我实在是太幸运了……”他不知道该如何结尾,他没法清楚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了。他在墓碑上印下一吻,“拜拜,马蒂,亲爱的。我爱过你胜过自己的生命。”

他没有擦掉眼泪,转身离去,他的微笑依旧脆弱易碎,但至少,他在笑。季节将会变换,人们将要变化,阿尔弗雷德自身也会改变,但马修在原地留下了,永远不再变化。

“马蒂,”阿尔弗雷德微喘道,紧紧抱住他,紧得他们之间一点都一点空隙都不剩下,他或许以为如果他抱得足够紧,他们就能融为一体,再也不分开,“没有人能像我爱你一样爱一个人。”他的声音那么真诚,每个字都包含深情和敬畏。

马修在他耳边轻轻笑了,“阿尔,你这个傻瓜。我永远会比你爱我加倍地爱你。”


The End


*译注:1. 克雷格列表(craigslis):网上分类广告加BBS的组合,美国人最喜欢的网站之一。

2. 切斯特菲尔德沙发(Chesterfield sofa):长靠椅沙发。它也是一种经典的英国出产的葡萄色皮革长沙发,色调时髦,休闲舒适,已有200年的历史)。


——


最后附上两句原文:


"No one will ever be able to love anyone as much as I love you."

"Don't be silly, Al. I'll always love you 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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